且说平、安、吉、庆四书僮另有一桌酒菜,摆在金粟山房。开怀欢饮。华平道:“我们四人也来行一个令似乎有些趣味。”大家听了一齐赞成,便请华平起令。华平道:“我不比华安兄弟,满肚子都是书。我只会行一个叠句俗语令,须得引用叠句吴谚,形容一件事,每人各道两句,而且都要叶韵的。我来起令了:
豁绰豁绰走过来,扒吼扒吼三碗饭。
华安兄弟轮着你了,你是苏州人,一定接得入彀的。”唐寅笑道:“这个酒令倒也有趣,我来接两句:
阿祝阿祝挑粪担,刮辣刮辣断扁担。”众人大笑道:“粪担打翻不免臭气薰天了。”第三轮着华吉了,他笑着说道:
其古其古拖地板,阿迷阿迷拌猫饭。”唐寅笑道:“华吉兄弟,你这一接也很好,打翻了粪担,自然要拖地板了。拖了地板忽又拌起猫饭来了,真个匪夷所思。华庆兄弟轮到你收令了。”华庆想了片时,便道:“想便想着两句了,不知说的对不对。”众人道:“不用客气,请教请教。”华庆道:
乒乓乒乓两半爿,阿呀阿呀叫起来。”唐寅笑道:“大概是猫饭碗打碎了,阿呀频呼,有什么用呢!”平、安、吉、庆四人行令完毕,恰才散席,忽听得月洞门后有女子声音。连唤着:“华安兄弟快到这里来,和你有话讲呢。”唐寅听得是石榴的声音,很不高兴,勉强迎上前去假作欢颜,问他有何话讲?石榴道:“你们四个人在外面行令,我们五个人也在里面行令。”唐寅道:“还有四个人是谁呢?”石榴道:“便是老太太身旁的四香。”唐寅道:“妙哉妙哉。”石榴道:“庵啊,庵啊。”唐寅道:“你可是叫我么。”石榴道:“你说庙哉,庙哉,我只好说庵啊庵啊了。华安兄弟,里面行令的是春香姐,他听见你们行那俗语令,他也要行起俗语令来了。他的酒令再要促狭也没有,轮到我说,我竟没有说了。好兄弟,看我份上,替我做一回抢手罢!”唐寅暗想:“为着石榴份上,我不高兴替他捉刀。为着秋香份上,我便借他的嘴接这个令,暗暗向秋香通一个消息,以便他日可以双双逃归吴门,岂不是好?”便问石榴是怎样一个酒令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