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连山记曰:“我别无长言,仅对宝田道:‘彼日出手杀薄无鬼,我便堕入了鬼道。此后你我便有如衣服,尔为一表,我为一里,尽管彼此相依,却也两不相侔。然南北议和之事,切记不宜横柴入灶、操之过急,你也要学会反穿皮袄!’”
“反穿皮袄”是一句童子能解的歇后语,意指“装羊(谐‘佯’)”。这话合着先前“有如衣服,一表一里”“尽管彼此相依,却也两不相侔”之语,便更有意思了,丁连山漂泊江湖数十年,所参悟的一个意思,说穿了,就是“不上台面”。这大概不只是“衣服里子”当惯了,与人无所争而已;更深刻的一个觉悟恐怕还是彻底抛却了江湖人每每萦怀挂心的“门户”“门派”“门墙”之我执。
以武术同道为号召,让早年在革命时期充分被利用、被发遣、被征召捐躯赴义的会党人物再一次鼓勇而出,为民国效力,倡议南北合作,这是光明正大、冠冕堂皇的事;即使争不得封妻荫子的富贵,也占得上爱国救民的声名。但是丁连山提醒宫宝森的却是:这一切都充满了虚妄的期待,因为“武”“武术”“武林”“武侠”……早就是纯属虚构的事;“装羊”,毋宁也就是取义于羊之乖顺隐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