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七宝和尚从树上滚下来时,虞锦雯等三个女子,万不料树上,藏着人,倒也吃了一惊,一见跌下来的是个腌和尚,而且身法奇快,竟自笑嘻嘻地站在地上,三个女子心里立时明白,暗暗戒备,且看这怪和尚闹什么把戏。
哪知七宝和尚,先向杨展单掌问讯,呵呵笑道:“阿弥陀佛,托小相公和诸位女菩萨的福,和尚居然没有跌死,看来世上苦水还没有喝够,和尚别的能耐没有,看个麻衣相,起个文王课,保管又准又灵,小相公一表非凡,今天带着宝眷来玩武侯祠,和尚也算有缘,和尚得奉送几句。相金随便……”杨展暗暗好笑,七宝和尚故意说他带着宝眷来玩,明明占人家便宜,杨展忙向虞锦雯偷瞧,不料虞锦雯电光似的眼神,正在注视他,两人眼光一碰,杨展忙不及低下头去。不料七宝和尚一转身,又向三个女子打个问讯道:“三位女檀樾都是有福的人,小相公将来飞黄腾达,和尚虽然不敢乱说,三位女檀樾里面,准有一位是诰命夫人,三位如果不信,好在和尚没有跌死,如果不灵的话,尽管找和尚去,砸和尚寺金字大匾去……”虞锦雯等明知他有意调笑,一时真还不好说什么,半面娇却忍不住了,喝道:“出家人休得胡说,我问你,你在哪一个寺里挂单,你为什么故意藏在树上,你是谁,孔夫子面前休卖百家姓,趁早实说,有你便宜。”杨展一听,马上要翻脸,哪知七宝和尚满不在乎,立时愁眉苦脸的说道:“我的……太太,你是活菩萨,你哪知做和尚的苦,我这和尚,又比旁的和尚苦十分,大寺不收,小寺不留,没法子饿着肚皮,躲在柏树上喝西北风,连打个盹的福气都没有,被三位女菩萨头上的毫光一冲,便把我冲下地来,我以为这一下子活罪满了。哪知又被诸位福气往上一托,又没有死,和尚真活腻了,偏死不了,三天肚子里没有塞东西。这一翻腾,五脏搬了家,比死还要难受,没法子,小相公替我美言几句,不说相金,三位女菩萨不看僧面看佛面,随缘乐助吧。”说完,哈哈一笑,立时又开口道:“太太,你打听我是谁,我往常有个外号,叫苦中苦,你打听我哪个寺,可怜我苦中苦,哪有寺,刚才我却说过,不灵砸寺匾,太太圣明不过,看相没有钢口,哪儿成,我的太太,我的女菩萨,善心有善报,随缘乐助吧。”这一套装疯卖傻,几乎把半面娇肚皮气破,她气的是被他说了好几句“我的太太”好像她是和尚太太了,但是这是哑巴亏一时不好发作,虞锦雯却勃然变色,从怀内掏出一个银锞子,一抖手,喝声“拿去吧,”哧地一道银光,向和尚脑门上射去,七宝和尚肥大的破袖向前一拂,一个银锞子宛如泥牛入海,却见他右臂高举,两指钳着银锞子,哈哈大笑道:“好宝贝,谢谢女菩萨的功德。”一语未绝,江小霞半面娇齐声喝道:“接着。”两条玉臂一展,银锞子当暗器,分两面向七宝和尚左右太阳穴袭来,其疾如风,好不歹毒,其实七宝和尚早已留神,只见他身子像陀螺似的一转,两只大袖,飘飘而舞,向两面袭来的银锞子,一齐接住,在他转身舞袖之际,百忙里还向杨展递了一个眼风,杨展立时醒悟,一摸怀内,被两人拉来,走得匆忙,没带银两,立时变计,喝一声:“和尚休得称能,你接我这个。”右腕一扬,好像有一样暗器发出,和尚似乎两手都拿着银子,有点应付不过来,大吼一声:“小相公,你的布施,我可受不了。”破袖护着后脖子,一纵身,窜出二丈开外,好像受伤似的逃出林外去了,其实杨展手上根本没有发什么暗器,七宝和尚做得活灵活现,江小霞半面娇真还相信了,虞锦雯却笑道:“杨相公手法高妙,发的什么暗器,我竟瞧不出来。”杨展一惊,忙说:“我没有带银子,只好把一枚制钱赏给和尚了,也够他受的。”虞锦雯微微一笑,向他深深的盯了一眼,笑道:“这几天,我们曾见不少高人,这和尚满嘴胡说,却有这样能耐,不言而喻,是有来历的,看情形,不到擂台上,谁也不肯露出真面目来,本来我想访一访雪衣娘,探个究竟,现在一想,迟早要在豹子冈露面,也不必急于一见了。”虞锦雯等三个女子,在七宝和尚身上,白白花了三个银锞子,虽然是一种近乎滑稽举动,明面上没有什么,暗地里也算扫了一点面子,虞锦雯暗中又看出和尚与杨展,似乎有关系,觉得杨展表面上好像初出茅庐的青年考相公,骨子里未必尽然,听杨展口吻,又像与雪衣娘很熟识,种种情形,很是可疑,这几个人都非寻常,黄家擂台未必稳稳操胜算,还得暗中探查一番,她这样一想,立时变计,把访雪衣娘的主意打消了,便和江小霞半面娇两人一使眼色,辞别杨展,各人拉着马,走出林来,杨展见她自己打消了访雪衣娘的本意,心头一松,从容不迫地送她们到了林外道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