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,祝福我啊。”
“把一切照顾得好好的!到那边来向我交账!”这最后一句证明基督教应该是守财奴的宗教。
于是欧也妮在这座屋子里完全孤独了;只有拿侬,主人对她递一个眼神就会懂得,只有拿侬为爱她而爱她,只有跟拿侬才能谈谈心中的悲苦。对于欧也妮,拿侬简直是一个保护人,她不再是一个女仆,而是卑恭的朋友。
父亲死后,欧也妮从克罗旭公证人那里知道,她在索漠地界的田产每年有三十万法郎收入;有六十法郎买进的三厘公债六百万,现在已经涨到每股七十七法郎;还有价值二百万的金子,十万现款,其他零星的收入还不计在内。她财产的总值大概有一千七百万。
“可是堂兄弟在哪里啊?”她咕哝着。克罗旭公证人把遗产清册交给欧也妮的那天,她和拿侬两个在壁炉架两旁各据一方的坐着,在这间空荡荡的堂屋内,一切都是回忆,从母亲坐惯的草垫椅子起,到堂兄弟喝过的玻璃杯为止。
“拿侬,我们孤独了!”
“是的,小姐;嗳,要是我知道他在哪里,我会走得去把他找来,这俏冤家。”
“汪洋大海隔着我们呢。”
正当可怜的承继人,在这所包括了她整个天地的又冷又暗的屋里,跟老女仆两个相对饮泣的时候,从南德到奥莱昂,大家议论纷纷,只谈着葛朗台小姐的一千七百万家私。她的第一批行事中间,一桩便是给了拿侬一千二百法郎终身年金。拿侬原来有六百法郎,加上这一笔,立刻变成一门有陪嫁的好亲事。不到一个月,她从闺女一变而为人家的媳妇,嫁给替葛朗台小姐看守田地产业的安东纳·高诺阿莱了。高诺阿莱太太比当时旁的妇女占很大的便宜。五十九岁的年纪看上去不超过四十。粗糙的线条不怕时间的侵蚀。一向过着修院式的生活,她的鲜红的皮色,铁一般硬棒的身体,根本不知衰老为何物。也许她从没有结婚那天好看过。生得丑倒是沾了光,她高大,肥胖,结实;毫不见老的脸上,有一股幸福的神气,教有些人羡慕高诺阿莱的福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