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世凯被迫取消帝制,是护国战争和讨袁阵营的重大胜利,但袁世凯的皇帝梦破灭了,权力欲却依旧,他在下令撤销帝制的申令中,除反复辩白,将实行帝制归因于“民意”外,还恬言称:“今承认之案,业已撤销,如有扰乱地方,自贻口实,则祸福皆由自召,本大总统本有统治全国之责,亦不能坐视沦胥而不顾。”于此一笔点出自己大总统的身份,企图仍旧把持大位。故袁取消帝制后的国内政治形势并未立见缓和,袁世凯的地位问题成为南北双方矛盾的焦点。
3月30日,北京政事堂和统率办事处致电护国军将领蔡锷、唐继尧、陆荣廷、刘显世,先是大言不惭地声称:“帝制发生,实非元首本意,当日群言蜂起,元首尚认为不合时宜,乃中外有力之人,群相推戴,诸公亦同在赞成之列,勉强承认并未正位。滇省发难,致动干戈,元首既有罪己之文,吾辈亦负罔上之责,即诸君以为共和不宜改变,初亦可直言无隐,弭祸无形。迨事发而舒之以兵,已伤国家元气。”继又悲天悯人地表示:“大总统不忍生民之祸,且深体诸君维护共和之忱,下令撤销,痛自引咎。在诸君目的已达,帝制永无复活之期。而外顾民生,渔利纷乘,哀鸿遍野,阋墙御侮,正在此时。若以爱国始,而以祸国终,诸君明达,当不其然。务望诸君罢兵息民,恢复元气。”袁企图继续赖在大总统之位的用意自为讨袁阵营方面所知。梁启超认为:“袁氏图帝不成,乃欲更保总统,反复无耻,至于此极。威信坠地,中外共弃,岂复能有统治国家之力。”如不于此时逼其退位,则“必将衔恨报复,权既复归于彼,势且听其鱼肉”,因此坚持其必须下台。梁的看法成为讨袁阵营方面的共识。3月31日,蔡锷在致梁电中认为:“袁逆以兵事失败,外交逼紧,财政困穷,人心鼎沸,不得已而取消帝制,以为目前缓和人心,将来复可卷土重来之计。吾侪亟宜趁此时联络各省,迫袁退位,照约法以副总统摄职,仍召集国会行正式选举。”唐继尧、刘显世、陆荣廷等亦表赞成。此时南方已不再承认袁大总统地位的合法性,不再与袁直接打交道。4月2日,蔡锷径电黎元洪、徐世昌和段祺瑞:“祸源不清,乱终靡已。默察全国形势,人民心理尚未能为项城曲谅。凛已往之玄黄乍变,虑日后之覆雨翻云。已失之人心难复,既堕之威信难挽。”明言要袁“洁身引退”。18日,由唐继尧领衔,护国军领袖以军政府名义发表一、二号宣言,认“袁世凯谋叛罪之成立既已昭然,即将帝制撤销,已成之罪固在”;宣言袁世凯“自民国四年十二月十三日下令称帝以后,所有民国大总统之资格,当然消灭”;“所遗未满之任期当然由副总统继任”,“恭承现任副总统黎公元洪为中华民国大总统”。中华革命党和欧事研究会方面也强烈反对袁世凯保留总统地位。4月15日,黄兴发表通电,宣示其“不去袁逆,国难无已,望力阻调停,免贻后累”的主张;5月9日,孙中山发表《讨袁宣言》,责“袁氏今日,势已穷蹙,而犹徘徊观望,不肯自归于司败,此固由其素性贪利怙权,至死不悟”;提出“今日为众谋救国之日,决非群雄逐鹿之时,故除以武力取彼凶残外,凡百可本之约法以为解决”。但由于护国战争主要是由进步党人推动西南地方而发动,因此已经起事的滇、黔、桂三省仍然为讨袁阵营的主力,他们一方面继续推动其他各省加入讨袁阵营,壮大讨袁力量;另一方面也在筹备成立某种形式的联合政务机构,以使讨袁阵营形成统一领导,用一个声音对外发言;总的目标是逼袁世凯退位下台,另组中央政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