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,有人咳一声,马上一阵狂暴的咳呛在人群中卷过,象一阵风。
阴影中钻出一个头发灰灰的大汉。大家慌忙不迭的闪开,表示厌恶。于是他对旁边的人吆喝道:“怎么啦?不过是皮肤上的斑点罢了。”
在他背后,一个年纪在二十至六十之间的高个子,几乎软瘫在凳上,小心翼翼的脱着衣服。那副脸相才叫可怜,似乎给人间的灾难磨蚀完了。他衣服多得教人不相信,左一件衬衣,右一件毛线衫,随后又露出些动人的东西:法兰绒的胸褡,小袋,背心,一串串的纪念章。他把这些一齐放在凳上,旁边的人稍稍摆动,便掉下地去,给后来的人踩在脚下。这没有年龄的人便脸色发白,好似人家踩着他的私生活,踩着他的骄傲。
忽然一片争论的声音扰乱了静默。老医生厉声嚷道:“我,我告诉你什么都听不出?”
一个骨痩如柴的家伙,象一根牙签,被医生两手按着肩头,狼狈不堪。
不让还价,骨瘦如柴的家伙编入了作战部队,他走开时的那种慌乱、气喘、惊悸,似乎比伏在战场上正对机关枪的时候,还要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