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显然也闻到了桃叶橙的香气,鼻孔一下子张开了许多。
我只好将桃叶橙递给她。
母亲用手掌拂了拂桃叶橙:“这果子好多年前我就见过,那时你还很小,你父亲从三三〇工地带回了一只,整个屋子都香了,惹来许多蜜蜂在屋里飞来飞去,还将你的屁股蜇了一口。那针眼,我最后一次给你洗澡时还在。你自己当然看不见。”
我问:“他没有说那只桃叶橙是从哪里来的?”
母亲说:“当时他说是一个叫屈祥的人送的。我才不相信哩!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水果,大小那么合适,圆扁那么匀称,就是当年苏联人刁难我们,逼中国还债的苹果也没有如此整齐。不是特别心细的女人,是下不了这个功夫的。”
母亲的这些话,让我找回了一些记忆。
六岁生日那天,我曾向母亲提出,要吃一只苹果。可街上没有卖的。母亲就说一定是苏联人又在逼债。父亲当时刚从门口进来,他冲着母亲说了声胡扯,又转身出了门。父亲很晚才回,他回来时我早已睡着了。但父亲还是用力摇醒我,将一只大苹果放在枕旁,并说下次出差回来,一定要带比苹果还好吃的水果给我。父亲真的兑现了诺言,那年腊月二十九,他从外地回来,一伸手就递给我两只黄澄澄的果子。我张口就要啃,父亲拦住说要剥皮。尽管这种果子非常香甜,但我还是认为苹果最好。现在想起来,那东西一定就是桃叶橙。当时,我和黄州城内的孩子们,正疯狂地看着国产电影《奇袭》,我看了八场还不是最多的。大家见了面,一开口就是:红苹果,金达莱。现在,也许是我第二次吃到桃叶橙。很可惜,无论如何我也想不起当初的那份感觉。